第十章 ◆ 比武夺美(1/ 2)
「既然大家没有异议,那我们便决定比武夺美。」少女又道:「只是如若比武,最先上场的定要吃亏,即便武功再高,也难于应付近百人的轮流挑战。」
少女此话一出,众人果觉很有道理。
最先上场竞技之人决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只有傻瓜才会最先出场。
一时间竟无人出声。
「不过,我家宫主早已想好了一个妥当办法。」少女又道。
「什么办法?」
「你说怎办便怎办!」
「宫主聪明绝顶!她的办法一定是不会错的,我们尽可按宫主旨意行事。」
少女复又把双手摇了一摇道:「宫主的意思是,喂,请文昌过来。」
随着宫主的声音,庭后又走出一位少女。大家均觉眼睛一亮,不知这名唤文昌的少女又待怎样。只是她生得清丽脱俗,实非寻常女子可比,较之那立在一侧的三美,似乎更增风韵。
「现下便请文昌姐设下擂台……」
「擂台?设擂台?」
「都和文昌姑娘交手?」
「啊哟,那岂非忒也容易!」
台下众雄已叫作一团。
「倘有哪位英雄能胜过文昌小姐,他自然便可得到三美之一。」
「这……倘我们都能胜过文昌小姐呢?」
「她小姑娘弱不禁风,这不是开玩笑吗?」
「众位安定。」少女又说道:「倘若胜过文昌小姐,那便和文娟小姐再决胜负。」
「文娟?哪个叫文娟?」
「让文娟现身与我们见见。」
「我就叫文娟。」一直立在一旁揉着衣角的女孩羞赧地笑说道,甚至连头都未抬起。
众人登时不发一言。
因为唤作文娟的少女,便是方才把王寨主打出庭外的少女。
能在大庭广众之间在王寨主脸上掴下一掌的人,及眼武林有几?能在王寨主猛扑而上,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伸指便点了他的穴道,使称雄黑道的一代巨魁羞愤欲死的人,及眼武林有几?文娟用什么手法将王寨主制得服服帖帖,许多人并未看清,但小姑娘有些异于常人都是人人明白的。
既然文娟有这等本事,那么文昌姑娘说不定也是身怀绝技之人。
于是方才的轻视之心,登时便减了许多。
但男人与男人的死相拼,和男人与女人相搏,毕竟大相迳庭。许多喜欢热闹的人早已嚷成一团。
「这主意太妙,前所未有的妙。」
「白发斗红颜,戏有看的呢。」
「快快开始,决一雌雄。」
「什么一决雌雄,雌雄不是早已定了吗?」
于是庭中便涌起一片笑声。
「如果斗倒文娟姑娘的人何为?」
少女复又开口道:「小女子不才,可打第三阵,三阵者胜者,谅来也不会有几,然后再互打比斗,我们选出三位胜者,岂非万事大吉!」
「有理!」
「妙极!」
「便是这样。」
「只是这比武夺美之事,玩意在夺美,而非要拼出生死,所以点到为止…」
「对……」
「不对……」
「不出人命为止。」
「不出人命还有什么比头?」
「难道你让大家血肉横飞?」
「想要得到美人,岂能不付代价!」
「尤其是,」少女复又接言道:「无论谁人,不许用暗箭伤人。」
「要是斗可使用暗箭,其实也是一样的。」有人低声道。
「比武可以,比暗箭当然也该可以。」又有一人随声附和道。
「如果大家再无异议……」少女声未完。
「没异议!」
「快开始。」
「打一个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。」
慕容伟长冰冷的面色少解。
比武夺美虽有些不妥,但有这些条件限制到似乎并非要大家相互残杀,更何况来宾并非与来宾斗狠,而只是与三位小姑娘交手?只见少女转过身去,走至司马宫主之前,似在低声探问。
宫主连连点头。
少女便又转向众人道:「宫主已经允准,现在请大家便到比武场里去。」声落,上首众人早已起身离席。
比武场并不算大,但容纳数百人足可。
靠北侧搭有一台,台上设立座位。原在庭内上首居坐的宫主和六位老者坐在台上前侧。而在其后,则是众雄的位子。
与北台相对的有一个南台,显是比武台。比武台一侧设有兵器架,架上各色各式兵器一应具全,自是供比武之人选用。
此时,原先讲话少女之立在台侧,唤文昌的少女则立在台中。
「诸位,」少女道:「有意欲夺美者,请上台来。」
文昌少女衣袂飘飘,彷佛凌波仙子一般,俏生生立在台上。
然却无人应声。
更无人上台。
「怎的,黑白两道大英雄大豪杰难道怕了一位少女?」
此言一出,登时便有人忍受不住。
人影闪处,从观礼台上掠出一条人影,身似流星,空中一个转身,早已到了比武台正中恰好立在文昌身前五尺之地。
众雄轰然叫好。
能不能胜了少女大家不得而知,但这手轻功,却非常人可比。
讲话少女退向座下。
众人一齐望着台上。
大汉身体轻如飞羽,却不料竟是个五大三粗,身高体胖的大汉。
「阁下打头阵?」文昌施礼道。
「天下大英雄大豪杰死得光了,我便先试讨教姑娘高招。」大汉道。
「贵姓?」
「免贵,马。」
「称呼?」
「行空,外号空中燕。」
「怪不得你轻身工夫不错。」
「姑娘见笑了。」
「你要打这头阵?」
「不打头阵我马行空来此何干?」
「马先生可知头阵难打?」
「这倒没有听说。」
「你想,第一战谁不想斗败对手立威!」
「我会尽力。」
「加以又在精力正锐之时,首战肯定艰难重要。」
「姑娘是否要劝我退场?」
「如果阁下识得厉害,主动请退,小女子决无怨言。」
马行空笑了,而且是大笑。
他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对方。
两虎打争,气壮者胜。
「姑娘岂非怕了?」
「如果马先生有轻人之心,那你必败无疑。」
「是胜是负,何不手下见真章?」
「你用什么兵器?尽管取用。」
「你呢?」
「空掌。」
「我老马从不占人便宜,既然你是空掌,我自也要空掌相还。」
「请!」
马行空突然掠起,身在空中,双掌已疾拍而下。
没有人见到他怎样出手?更没有人能看清文昌如何迎敌?空中下压之力是如此沉重,但文昌并未移动身体。
不要说如是柔弱之女,便是虯髯大汉,也难挡这雷霆千钧的一击。
马行空并非江湖中无名之辈,五年前他以一双肉掌,一身轻功,力敌十三路黑道高手,最后轻取总寨主之位,今日当天下众雄之面,自不会失了威风。
有人讲,武林中怪人必有怪才,最难斗的是和尚、女人、道士、乞丐。马行空老走江湖,当然知道此理,他之所以出手便是杀招,便为对手是少女之故。
他用的是仗以成名的「落瑛掌」。
「落英掌」的特点是神聚神散,快速绝伦,落英缤纷,令人防不胜防。
现在他从空中扑下,更刚猛无俦。
「啊呀……」有人失声惊呼。
「小心……」也有人猛然立起。
文昌年纪轻,长相美。
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。
然而突然间,人们怔住了。
因为从空扑击而下的马行空身体落下后,复又二次升起。
但这次升起并非向上,而是向左,便似左侧有一条绳索在牵引他。
人们尚未明白。
「?」的一声,马行空已跌坐在地。
马行空便坐在地下。
他和所以观礼的人一样不明不白。
明明是要击上对方头顶,而且决无不准之理,却怎的身体会斜射而出!
但坐着毕竟不妥。
男人,尤其是有身份的男人,决不肯不明不白地坐在地下。
然而他实在不明白。
但有一点他心中清楚,那便是他输了。
「这人怎的啦?」有人低声问。
「『空中雁』怎的突然去了翅膀?」
「该不是中了美人计吧?」
望台上文昌时,却见她仍一如先时,静静地立着,静静地望着。
突然,「空中雁」折身而起,向着台上扬声道:「技不如人,自寻羞辱,我老马谢姑娘手下留情。」声落,人已电射而去。
全场大哗。
但更多的是不服。
「这是什么比武?不热不闹,还未见什么,人便已败去,忒也扫兴。」有人道。
「还有哪位出战?」原讲话少女走至台沿,向着所有在场人道。
「我来。」声落,一人弹身掠上台去。
众人定睛看时,不觉齐声叫好。
原来上台之人便是先时大家已经见过的「弹指无敌」盖满天。
盖满天已届花甲之年。
满头霜雪,银须飘洒,向台上一站,果然是豪气千云,英风如昔。
有身份的人叫好,是因为此老声震大江南北,弹指神功天下无出其右。
许多人把自身武功与之比较,若此老败北,自己当然便要袖手旁观,不作夺美之想了。倘此老获胜,则自己仍有夺美之望。
没有身份的人叫好,是因为眼见一人老态龙钟,白发银须;而另一位玉面朱唇,正当少年,很觉有趣。
而尤为有趣者,一个是老汉,一个是少女,白发对红颜,枯树对青藤,两人交起手来,姑不论谁胜谁负,单这阵势,便有趣得紧。
「盖前辈请了。」
「姑娘不需多礼。」
「以前辈之高龄,莫非也要夺美?」
此语一出,众雄又是大笑。
盖满天作美人的爷爷却嫌大,倘被他选去可怎么处置。
名声再大,武功再高,老汉毕竟是老汉,怀中抱一个女娃,岂非不伦不类!
连盖满天都有些不好意思。他现下只有以守为攻。
「姑娘莫非怕了老夫?」
「怕你年龄太大,辜负美人情义。」
「老夫年纪虽长,但偏爱女色不减当年。」
「红颜祸水,前辈可曾听说?」
「能在花下死,作鬼也风流,姑娘可曾知道?」
「在生命与美人之间,前辈选择哪项?」
「两项都要。」
「倘二者不可兼得呢?」
「老夫欲取之物,从未失手。」
「男人总是自信的很。」
「不自信的男人不是男人。」
「过分自信的,往往后果甚惨。」
「该动手迟早要动手。」
「请!」
「失礼了。」
盖满天以一代耄老对后生少女,依理决不能先行出手,但他亲眼所见马行空只一招便被少女掷落台下。
其手法之快,招式之奇,运力之巧,实在是妙到毫巅,所以对手虽是小小女孩,但他决不敢掉以轻心。他是怀必胜之心出战,所以宁可缺点礼数,也要先行出手,只要能斗败少女,任谁也须承认自己武功高深。
于是话音未落,双掌十指已经点出。
在场观礼之人便有百位,其中倒有大半知道弹指无敌的来历。那还是二十五年前,盖满天初出江湖,少年气盛,武功又高,自然爱管闲事。
管闲事便有闲事,在一个小镇上,竟遇上了巩老儿强抢民女。
巩老儿非别,乃是水旱十八寨的总瓢把子,武功自然是高的,而手下骁勇善战之亡命徒也多如牛毛。
盖满天路见不平,挺身而出,一双肉掌,全凭指风,杀掉所有现身之寇,终于救下了少女。
当然,少女被他带去,纳为妻室。
从那战后,盖满天「弹指无敌」便传遍了整个武林。
此后数十年,盖满天凭借弹指神功,不知斗败了多少威名之人,越发无敌于天下了。
现在他那弹指神功再度扬威,耳听「吃吃」连响,眼见十指纷弹,夹杂者他的大呼小叫,狂奔疾走,真个是诡异非常。
单凭盖满天的名头,单凭盖满天的武功,单凭盖满天这把年纪,在场众雄,无不为文昌捏一把汗水。
然而接下大家便相信了。因为盖满天尽管抢了一先,出手诡异,指风凌厉,然而已经攻出了三十余指,斗了一盏茶工夫,文昌少女却仍是完好无损。
不仅无损,而且连斗败的迹象也无。
相反,甚至有取胜之望。
她也未见有甚奇特,无非是左一弯,右一绕,闪了避去,快是不快,然而偏是正好躲过对方的指风。
震怒随你震怒,我自闲庭信步。潮生随你潮生,我处随波逐浪。任谁也可以看出,时间一长,盖满天非败不可。
这场斗技比先一场与空中雁马行空的交手大自不同。
那一场短兵相接,一招决胜负。
这一场刚柔互克,久战无上下。
那次尚未明白所以,胜负已分。
这次却似有意要让大家开开眼界一般,竟然斗了半个时辰。
不仅旁观者清,当事者其实也很清楚。
盖满天便知今日决讨不了好去。
当时,弹指神功一经施展,对手不用几个照面,便会战败求降。
今天却煞是作怪,他已竭尽全力,大展神威,却不料连斗半个时辰,不要说取胜,甚至连衣角也未沾上人家。
倘说对方闪避快捷!其实也不尽然,然而就是这不慌不忙,却恰好能于千均一发之际避过自己的指风。
无论他怎样运力,无论他怎样竭智,就是晚那么一点。便是这一点点,使他功败垂成。
连慕容伟长也瞧得暗暗惊异,他只瞧了几招,便知文昌必胜无疑。文昌的脚步既非太快,也非太慢,只是正好闪开对方的指风。对方指风快时,她的脚步便快,对方指风慢时,她的脚步便慢。
他知道她其实还可再快些。
而只须再快一点,她便完全控制了局面。
她是要盖满天知难而退。
果然,盖满天突然收招止步。
「姑娘,老朽今日方知……」
盖满天抱拳,弯腰,施礼,言语间自是认输致歉。
「盖前……」
文昌一语未完,忽然便呆立不动。
盖满天兀自接着方才的话头道:「方知姜是老的辣。」
众人方自一怔,却见文昌身体又已活动,也已开口说话道:「盖前辈果真是老而弥奸。」
众人都很奇怪,何以少女说话如此无礼!
然而更奇怪的是盖满天并不生气,反而「哈哈」大笑道:「比武原来便含斗智,武胜;智胜都是胜。」
「前辈是智胜?」
「你说呢?」
「我输了。」文昌缓步走向一旁。
明明见文昌要胜,却不知怎的,盖满天竟然成了赢家。
但许多人并不意外,盖满天名满天下嘛,取胜原本合理。
慕容伟长却看得清楚。
盖满天明已无奈文昌何,于是便自行罢手,乘文昌与之言和之机,突又暗中弹出指风,封闭了文昌的穴道。
显而易见,这是凭奸诈取胜。
然而文昌竟也认了。
女人并不比男人心小,文昌胸襟显然大于盖满天。
盖满天一付意得志满的样子,抱拳向台下众人环施一礼。
「我来领教高招!」文娟未见什么作势,已立在了盖满天面前。
文娟身材纤细,弱不禁风,立在台上,彷佛要一阵风吹去一般,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。尤其是她还在发羞,两只小手仍不停地在衣襟上揉捏。甚至连头都不肯抬起,彷佛连目光都不抵对方。
「你叫文娟?」盖满天问。
「是的。」文娟答。
「是你打了寨主一个耳光?」
「是的,实在抱歉之至,我原本以为打他不着。」
「我不是王寨主。」
「知道,你是盖前辈。」
「你是否认为也能打着老夫。」
「这要试过才知。」
「女孩儿家以仁爱为主。」
「听说过。」
「与人相斗,必有伤残。」
「那我便点到为止。」
「光是老夫不慎,说伤姑娘……」
「前辈方才的功夫我已见过。」
「怎样?」
「你尽可放心,伤我不着的。」
台下已有人发笑,这女孩天真稚气,天真的可怜,稚气的惊人,全不知面对的便是一个心狠手辣,一口气杀了三十余人的盖满天。
连慕容伟长都有些为她担心。
「方才文昌败北你可瞧见?」盖满天还在问她,希望文娟能知难而退。
「瞧见了,是前辈诡计伤人。」
「娃儿,讲话欠礼,会付出代价。」
「原本想残你一臂,现在我想付出代价,只封闭你的穴道好了。」
「哈……」盖满天突然大笑,白发飞扬,银须飘洒。
「这话是你说的。」
「全场客人都听得见。」
台下已有人大声起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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